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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幼稚(204)

他从小到大所享受的那些,都是因为他有个好出身,他生来就比别人幸运,站在了别人一生中为之拼命奔向的终点线上,而不是因为他自己有那个本事。

喻幼知不知道贺明涔有没有后悔过,他不是爱抱怨的人,嘴上也从来没说过,只是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后来他在她面前时常会沉默。

在没有任何依靠的国家里,对着账单和未知的生活发愁。

喻幼知小心翼翼照顾着他的情绪,他也同时在尽力掩瞒着自己消极的情绪。

当两个人第一次因为昂贵的电费争吵时,一夜无话,第二天他们各自搬回了学校的宿舍。

几天后,贺明涔去了她的学校找她。

阴冷湿潮的天气,连风都毫不留情地刺骨,小少爷站在红砖高墙的楼下,穿着一身温暖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圈着她送他的围巾,衬得他俊朗高挑、长身玉立,脸庞清隽雪白,唯有鼻尖冻得通红。

小少爷骄矜惯了,不习惯道歉,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她,用无声的行动对她做出了妥协。

喻幼知跑下楼,同样什么也没说,用力抱住他。

贺明涔掀开大衣裹住她,问她住在宿舍冷不冷。

少了公寓的开销,他们又好了一段时间,可繁重的课业和兼职压在身上,贺明涔不能每天都来找她,她也不可能时常去找贺明涔。

他们的感情还太年轻,远没到能接受细水长流趋于平淡的程度,即使想尽了办法在有限的空余时间里见面,更多时间下的疏远还是让彼此内心生出了间隙和不满。

于是争吵又开始多了起来,每次挂断电话后,那种巨大的失落和挫败感能叫人一夜失眠。

贺明涔不可能无限包容她,她也不可能次次退让,明明不想吵,却又不愿低头,更不愿意就此分开,唯一的解决办法好像就只有冷战。

在异国他乡,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不断地放大,学业、文化和语言差异、以及高昂的生活消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只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念国内的生活。

喻幼知发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只有苦和更苦的区别。

当贺明澜的问候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耐心地听着她的抱怨,在她压抑的啜泣声中,柔声问她:“幼知,你想不想回来?”

喻幼知突然愣住了。

回来吗?

以前总以为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可是真当到了国外以后,却发现原来人站在这里,却没有归属感的那种感觉有多孤独。

她想了很久,却还是说:“我要是回来了,那明涔怎么办?”

他在牛津最好的专业就读,被贺叔叔寄予厚望,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他们虽然现在吵架了,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分开。

贺明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熬过了一段时间的冷战后,贺明涔给喻幼知打了电话。

两个人许久没通过电话,一接起电话的时候,紧张无措,就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变慢了,贺明涔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最后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快生日了,你还给我过吗?”

他低头了,带着些许不甘和委屈。

喻幼知小声地嗯了一声。

之后她做了个无比冲动的决定,那就是把近来兼职所赚的钱,都用来给他买了一双他喜欢的篮球鞋。

在贺明涔生日的那天,她逃了半节课,去他的学校找他。

这一路上,喻幼知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一直在打腹稿。

看到他时,先说一声生日快乐,再说一声对不起。

然而到他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席嘉,她正跟贺明涔面对面站在橡树下说话。

这么久没见,大小姐好像又成熟了些。

喻幼知突然停住脚步,而不远处橡树下的两个人也同时看到了她。

贺明涔没有即刻上前,抿唇站在原地,反倒是席嘉悠悠上前,还没等喻幼知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就先开口了。

“我来给明涔送生日礼物,顺便看看他过得这么样。”

顿了顿,席嘉意有所指地勾起唇:“果然他跟你在一起以后,过得非常不怎么样。”

席嘉说完这些话后就走了,喻幼知来不及计较她的那些话,只想着赶紧把生日礼物送给贺明涔。

贺明涔依旧站在橡树下没有动弹,她就朝他小跑了过去,说出了腹稿上的第一句话:“生日快乐。”

然后把手中的礼物盒递给他。

贺明涔却只是看着,没有接。她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最后不得不失落地垂下来,轻声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