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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岛屿(138)+番外

他猜测着男人找到自己的目的,大概猜得到,却又不敢置信。世间的人互相交往,无非谋财、谋色、谋情。自己财色皆无,唯有一腔旧情。

管声局促地左右看看,问:“你现在住哪?去你那儿坐坐吧。”

“我和人合租,你不方便,就在这说吧。”范锡淡淡地说,往胡同深处走了走,停在一棵老槐树下。

斑驳树影,是天然的马赛克。

他摘下帽子,用帽檐扇风,尽量神态自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发型像被轰炸过。

管声跟过去,笑着抚平他的头发,“我弟回来了,赖在我那儿不走,不然可以去我家。”

范锡弯了下嘴角,没说话,腹诽着:你就装吧,就算你弟没回来,你也不会带我去你家。

“说正事吧!”管声也摘下帽子正色道,“前两年,不是有个谣言说,我在夜店睡了什么嫩模吗?我真的没有。你是我最特别的粉丝,我想当面跟你澄清,以免你对我失望。”

“我知道你没有。”范锡盯着那道疤,时间能磨平一切,可它还和分开时一样。它好顽固,管声一定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彻底除掉它。

他早已不再生气,不再伤心,只是有些怀念从前。时常把玩那些贝壳磨制的餐具,和装在香水瓶里的潭水。

那水依然清澈。

但是,当管声从无所不在的广告里走出来,从耳机里钻出来,活生生地立在他眼前,他却感到深深的迷茫。像平静的水潭落入一块巨石,一切陡然间变得躁动而混浊。

良久,那张唇形优美的嘴,又艰难地蹦出一句话:“我想,向你道个歉。对不起,那天我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

“哪天?”范锡挑眉一笑,用早已释然的语气说,“是说我配不上你的那天,还是你要告我诽谤的那天?”

“我……”管声灵活的舌头顿时打了结,耳根红得像挨了耳光,“我指的是前者,后者等会儿再说,那是另一件事。”

范锡慢慢敛起笑,表情变得认真:“你又没打我骂我,只是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而已,没什么好道歉的。”

“那只是气话,我从没那么想过。”

“声哥,你啊……”他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算啦,还想跟我说什么?”

管声原地踱步,用手指顶着帽子转圈,琢磨片刻后再次开口:“我知道你结婚了。”

范锡微微一怔,移开视线,“嗯”了一下。

“苏盼得绝症了,你为了照顾她,所以娶了她,是吗?”

他又“嗯”。

管声摸摸鼻子,发出无奈的轻笑,故作轻松道:“别人学雷锋只是喊喊口号,你像是被雷锋魂穿了,傻小子。”

“声哥,别随意调侃别人的家事。”范锡眉头一皱,脸色微冷,“我妻子刚刚病逝,我亲手把她葬在了我的墓地里。我知道你不认识她,但她也是你的粉丝,希望你能尊重我们两口子。”

两口子……这个代表着最亲密关系的称呼,令管声如遭当头一棒,表情在脸上凝成一层壳,仿若晒干的泥偶。

“抱歉,请节哀。我不知道她已经……我不是有意的。”他双目半垂,神情流露出羞愧,开始笨拙地说些安慰人的车轱辘话。之前,他一直忧心范锡的状况,今天见其神色如常,才开个玩笑。

但是他心里,最深深处,极为阴暗的角落,在不久前得知范锡丧偶的那一瞬间,竟生出一丝窃喜。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告诉镜中的自己。这个卑鄙至极的念头,像蟑螂般猥琐可恶,却又杀不死。

“你们有夫妻之实了?”他飞速吐出几个字,怕说慢了,就咽回去了。随后,垂下孤傲的头,等待一个回答。

“我爱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她住院,化疗,放弃抢救,开死亡证明,火化,领骨灰,下葬……全是我签的字。”范锡眼中蒙上一层泪光,嗓音喑哑颤抖,“但是,我从没对她有过一点非分之想,哪怕是一瞬间。我知道,你不相信异性之间有纯粹的友谊。你没见过,不等于不存在。”

“好了好了,别哭,现在我见到了,特别的纯粹、伟大。”管声心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嘴里哄着,慌忙在身上摸索,从裤兜掏出一张有点皱的餐巾纸递过去。

“我没哭!”范锡倔强地打开他的手,“是你唾沫星子喷我眼睛里了!”

“我哪有那么厉害,又不是豌豆射手。”管声沉默片刻,见范锡情绪平复了,便问:“她的病,花了不少钱吧?我给你的卡,怎么不用?”

“因为,我不会给你一丁点儿看不起我的机会。”范锡字字珠玑,平静地望过来,单手捂着胃部,像是被气到胃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