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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黑化(3)+番外

阮湘南拿着严央送给她的礼物再次坐进卓琰的车里。

她报出自己的地址以后,那位似乎纹丝不动不为万物变色的司机终于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似乎诧异她如何会住在市区的老小区,那里停车困难,周边设施杂乱,房龄又久远。

沉默片刻后,卓琰还是先开了口:“其实你姨母说话的确过分,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去顶撞她,她毕竟是长辈。”

阮湘南看着车窗外面,充耳不闻状。

卓琰见她装傻充愣,忍不住用手肋捅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听见了。说话啊。”

阮湘南转过头,冷冰冰地说:“那我只能请求你,以后不要再管别人家的家事,还有——我的私事。”

卓琰顿时觉得烦躁:“你以为我管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还真伟大,无产阶级导师,专门为了普通民众纾解阶级矛盾。”

卓琰被呛到了,隔了片刻方才冷淡地说:“原来不管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多管闲事……我以后不会再管,你就等着跟你的家人无法和解直到天人永隔的时候再后悔。”

卓琰的母亲前两年过世,是突发心肌梗塞,那个时候星展制药正遭受了最大的丑闻冲击,卓琰和他的父亲日日夜夜都奔波在飞机航班或是会议室里。他赶回国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后一面。这是他心中的隐痛。

阮湘南道:“如果让你想到了你母亲的事,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

车子终于在阮湘南住的那条街北端停了下来,司机道:“阮小姐,前面的路开不了车,只能停在这里了。”

“没事,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谢谢。”她拉开车门,只见卓琰也下了车。他简单地解释道:“我送你进去。”

卓琰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标准的绅士教育,譬如走路要走在女士右侧,为女士开门拿东西,天黑了要送女士回家。他就像一本行走的礼仪规范书。

阮湘南走了一段路,就道:“送到这里就好了。”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端正的西装三件套,离开了车里的空调,这样一来一去恐怕不止一身汗。而且他那副贵公子的模样,跟小区里面的环境也是格格不入。

“送你到门口我就回去。”

阮湘南没法子,只好带着他一直往里面走,那是老小区,楼间距小,物业的存在也很薄弱:“没有电梯,所以要走六层楼。”

卓琰只是说:“哪又怎样?”

阮湘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先走进楼道。一楼的感应灯是坏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过道上只甚至容不了两个人并排走过。她沿着楼梯往上走,一边跟他闲聊:“因为这里离医院近,所以我才选了这里的房子,当然还是背了贷款。”外科医生的收入如果去掉灰色的那部分,其实并不高,当然现在连灰色收入都几乎没有了。

卓琰似乎有点惊讶:“贷款?”

“还是二十年的贷款。”阮湘南忽然觉得他的反应真是有趣极了,他大概没有想过购置不动产需要贷款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资金很紧张的话,我可以——”

“给多少要多少,我不介意具体数量的。”

“……要还的,最多不算你利息。”

阮湘南笑着说:“抠门。”

“我又不是你的提款机,怎么就不用还?”卓琰极轻地说了一句。

他既然这么说,她也就随口一问,更多的是玩笑性质的:“那怎么样你才能当这个提款机?”

卓琰一脚踏空,险些摔下去,忙伸手撑住墙壁。

阮湘南不解地回过头:“你没事吧?”她早就说让他不要送她上楼了,他却非要这么做,万一摔着碰着骨折了,保险公司大概会哭泣的。

卓琰抬头看着她,隐隐约约有个咬牙的动作:“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终于到了六楼,阮湘南跑过去开门:“不想就不想,稀罕。”

她刚走到门口,便觉得不对劲,只见门前站着个黑黝黝的影子。她迟疑了片刻,问道:“司朝?是你吗?”

那个黑影动了动,有点低落地回答她;“嗯,你回来得好晚。”

阮湘南开门开灯,只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蛋糕,不由更惊讶:“你在这里等我?你妈妈呢?”她原本以为他之前发短信给她,所说的要为她过生日不过是一时兴起,这样看倒是诚意笃笃。

“我妈妈去做夜班了。”高大的男孩子低头看着脚尖,可怜兮兮地抱怨,“你说很快就会回来的,结果这么晚。”

卓琰走到门前,不冷不热地问:“出于社交礼仪,你不应该为我介绍一下吗?”

司朝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男人,他猛然转头看着阮湘南:“你不是因为医院有事,你是因为他?为什么?”

阮湘南觉得有点头痛了,她原以为卓琰不正常也罢了,怎么司朝也不正常了,她不过是抽空给他补补课,毕竟她在当年是学霸级别的,重拾高中课本也很容易,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为何要用这种语气来质问她:“总之既是因为医院里的事,也是跟他有关。你的作业做了吗?明天的课有没有预习过?没有的话赶紧回去。”

司朝把手上的蛋糕塞进她手里,气冲冲地跑下楼去了。

卓琰嘲讽道:“你真有魅力,他才几岁?还没成年吧?”

“明年高考。”

“那时候我也没成年,你还不是对我——”卓琰说到一半,又停住。他真想忘记那件事,更不会想再提起。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知道认识她绝对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倒霉的事。

“我对你?我对你怎么了?”阮湘南转身倒了杯水,咚得一声放在他面前,那水珠还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有话不妨直说,遮遮掩掩说一半藏一半多没意思。”

☆、003

他们之间禁忌太多,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别的什么好说的了。阮湘南转过身顾自收拾东西,在一只20寸箱子里,一本一本叠进专业书。卓琰不提告辞,她也不好下逐客令,只好顾自打包行李。

终于还是卓琰先打破僵局:“你整理东西,是要出远门?”

“是啊,下个月有个交流项目,正好选中我。”

“要多久?”

“大概半年吧,”阮湘南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我妹妹要毕业了,她会有毕业旅行?估计我是参与不了了。”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阮湘南转过头,微微眯着眼:“你所说的‘逃避’是指什么?”

“你在逃避,”卓琰走到她身后,低头看着她,她蹲在那里,而他是站着的,总有这么点居高临下的意味,“你很想谴责你的母亲,为什么当年要私奔最后却反悔了还丢下了你,也很想知道她这些年对你冷冷淡淡但是心里到底有没有愧疚。可是她毕竟不是你,如果这些是你想知道的事,你就应该去问她。”

阮湘南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我不觉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是医生,恐怕你比我更明白,伤口化脓了,不是应该只用纱布遮掩以此美化,而是把伤口打开做彻底的清理。”卓琰轻柔地说,“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只在于你想不想。”

她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卓琰这个人总是习惯寻找到一条最佳路线,而不是反复跟有点无望的人和事纠缠。好比当年他父亲为最大股东同时又身兼董事局成员的星展制药出现了一连串的危机,卓琰第一时间选择的是寻求新的途径摆脱困境而不是去调查为何会陷入困局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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