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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掌心娇(166)

陛下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他事后想过,自己的做法没错, 很多事情他不愿叫她面对的, 怎样也不会展现给她看。

她是一张雪白的澄纸,娇滴滴又柔弱, 他宁可叫她气他怄他,也不愿叫她知道那些复杂可怕的过往。

但皇帝确实也没料到, 任丰年会被诊出有了身孕。她的月事一向不准,有时来晚些, 有时干脆不来, 叫太医看了,也只说她天生的体虚,只能温温进补, 少吃刺激的食物。

他不舍得勉强她太多, 虽早膳还盯着, 午膳晚膳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多同她一道用膳时, 把那些油腻辛辣的吃了,才好叫她少吃些。只任丰年又要不开心,盯着盘里的菜色, 红着眼尾,委屈巴巴的太可怜了。

只现下都这么几个月了,任丰年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发脾气的时候更多了,但日常倒是比从前还要正经,料理起宫务的时候也像模像样了。

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任丰年看上去像是长大了,更加妥帖了。

这日任丰年清晨,任丰年早早的便醒了。

她实在是睡不着了,本以为没了蝉鸣声,好歹她清净了之后还能睡个好觉,不成想好觉倒是没睡成,夜里又想起了某个人。

她一直想不通,他做甚么那段时间不肯见她。但叫她去问,那也不可能,她定然梗着脖子不肯问询。他既不告诉她,那便算了罢,她也不想知道了,那他们一辈子就这样也无所谓嘛。

但任丰年摸着隆起的肚皮,心里头又觉得难过。她想想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个小公主还是个小皇子,要是一出身,爹娘便闹得不可开交,坐在同一个寝殿里,不管多久一句话都不说,脸板得跟两块棺材板似的(当然陛下日常都这样),那该有多难过。

是的,陛下还是会厚着脸皮来飞游宫的。任丰年在心里头说他,脸皮厚得跟城墙拐角有的一拼,这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东西。

毕竟她现下见到他,就当做是一团空气了,只当没他这个人,除非他先解释一下,到底为甚么把她晾在一边那么久再说,不然还真当她是个木头泥胎呢?

然而陛下就是这么坦然。吃你的用你的在你殿里头批折子完了还要睡你……的床,但他就是可以装作很和谐的样子,仿佛甚么事体都没有发生,或许……只是他老婆哑巴了。

所以任丰年能每日给他气得暴躁不已,但又不能说是给他气得。

为甚么?

因为任丰年觉得,和皇帝这种人,不能讲道理也不能不讲道理。

你同他讲道理,他有更多的道理来绕你,绕了半天你晕了,他还淡定着。

你不同他讲道理,一哭二闹三上吊吵架打架两不误,他就特别和蔼,面上一左一右写着慈祥两个字,你怎么闹他都宠着你,能生生把你的脾气磨没了。

所以任丰年选择不对他发脾气,也不和他讲道理。

她就装作,他们俩不认识对方好了,这人脸皮厚就厚吧,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任丰年很快就发现,即便是比耐性,她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两个月下来,任丰年觉得自己每天都绷得很紧,就怕见到他的时候,脸上露出甚么破绽出卖自己的内心。

陛下……陛下还是那副样子啊,淡然的像是提前进入老年期了一样,即便她在旁边发脾气,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天公不作美了,膳食不合胃口了,月亮太圆,太阳太刺眼了,某嫔某妃又烦人多嘴了,他也就当没听到,私下里再叫人把事体皆处理了。

任丰年又发现了,她抱怨的事体,全都给好好处理了。

当然,除了月亮太圆之类的……不是人类能搞定的事体。

横竖她便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日子太完美了,挑出一点点刺也能叫他解决了。她也算是悟出来了,他是要告诉她,朕很在乎你。

在乎个球!

他在乎她,就能不把事情说清楚了么?他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但在任丰年看来,这压根并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啊。

有什么事体,即便再难言的,难道连枕边人都不能说了么?

她知道,自己不是甚么厉害的人物,甚至很不聪明,许多事体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

但这不代表她就值得被那样对待啊,她也能思考,即便无法为他解忧,但她至少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也好啊。

但这人就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掌控的理所当然,旁人完全没有置喙他的权力和理由。

任丰年不是傻子,她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她了。但她只是并不愿意再忍受一遍相似的事体了,所以她想要等到他同她坦白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她是没等到,任丰年自己已经事先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