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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燎原(190)

相反,当她对她们的挑衅表现得冷淡,甚至轻蔑之时,反倒会令她们不安,不敢发作。

“娘娘。”挽雪到她耳畔说话。

方才有位女郎见了桌上的鱼脍不喜,说自己若食鱼脍,定要洛阳最上等的生鲤,正在那儿逼迫侍女给她去换一盘来。

可是这个时候,去哪儿给她寻洛阳的鲤鱼?便是宫里也不一定备了。

南音今日所备鱼脍,俱为临海捕捞,最新鲜的海鱼。因她听表兄温子望说,河鱼作鱼脍,食久易病,海鱼则少有,因此特意着人换的。

显然这位不能理解她的好意,因这件小事逼得侍女几乎哭起来。

此事由侍女告诉挽雪,再由挽雪上禀南音。那位女郎似在关注这边,见挽雪侧到皇后身边说话,唇畔微翘。

南音也不负她所望,当真朝她这儿扫来一眼。

原是李氏的三娘。

这个李可并非皇家之李,而是出身陇西李氏。

俗语称天下李氏,同宗陇西。绥朝的开国太()祖虽因当初在李氏旁支备受欺凌,而不愿认这个望族的李姓,但后来的每一代,经过他们有意经营,和天家的关系已好了许多。尤其凭借天子为李家人,声望再度壮大。

直到先帝时期,才受了些许打击,收敛了些。

李氏如今有位手握重兵的将军,还有位名满天下的大儒,李三娘是主家一脉的嫡出女郎。

若非同姓不得议亲,她会比当初的卢大娘子更有资格坐上皇后之位。

怪不得她敢在宴会上公然闹事。

南音只淡淡投去一瞬的目光,就收回,同挽雪嘱咐了甚么。

随后,便有人来到李三娘的案前,在她傲慢的注视下,收走了她桌上的那盘鱼脍,却再无任何表示。

李三娘笑意微僵,“这是何意?”

“娘娘说,李娘子既不喜,便将鱼脍收了。”侍女触及她的目光,恍然大悟,“娘娘还言,李娘子若实在想食洛阳鲤鱼,可尽早离席归家,她已允了。”

李三娘笑意彻底没了,她若真的因此离席,那成甚么了?为了贪一时的口腹之欲,竟连这点时辰都等待不得?传出去岂非遭人耻笑。

这话一出,她竟是连发作离开的理由都没了,憋得脸色青青红红,又准备朝侍女撒气。

但这会儿换了个沉稳的侍女,对待她的刁难不动如山,也不去做,只在她停下时恭敬有礼地请她喝茶。

李三娘的旁座,便是康王妃与康王侧妃。

温含蕴本还因方才表姐待自己和待别人一样的态度而暗自生闷气,这会儿见了李三娘的遭遇又暗暗爽快,心道:表姐还是疼爱自己的,至少她说近日不能吃冷食,那边就帮她把冷盘撤下,尽数换上了热菜,还另备了暖和的甜汤。

想到这儿,她有意搅弄调羹,眼尾轻轻扫过康王妃,似有意炫耀甚么。

入京以来,王爷待她虽然一如既往宠爱,但每每和王妃一起时,发现她的小动作,都会笑着令她敬重王妃。王妃看似宽容大度,不和她计较,可轻飘飘的眼神常常让温含蕴感觉自己像个不入流的戏角儿。

于是心底未生敬服,反而愈发想要争一口气。

皇后是她亲表姐,纵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昵,可就这么一碗汤,温含蕴就自觉可以在康王妃面前挺直腰板了。

康王妃如何感觉不到她这点自得,对此只是举杯浅饮一口,隔着重重香影,看向那上首之人。

这位皇后,与王爷所言……似有些不同啊。

其实宴会上,小小要求但凡不出格,都会被满足。女儿家确实会有些不便之处,南音不会刻意为难她们。

只这李三娘,明显是挑事找茬,她才会显得如此冷漠。

许是因着初见皇后,又许是她的行事风格大出众人意料,兼之李三娘的教训在前。直到这场宴会结束,都无人再故意闹事。

星子散落之际,宴会结束,南音与众人告别,先行坐上厌翟车,诸位夫人女郎们才陆续离去。

晚风微凉,南音饮了些酒,面上一直泛着浅浅的红晕,慵懒地后靠在椅背上,以手撑额,仰望夜幕。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挽雪的心中,冒出了这句词。她抬手帮南音轻按额际,柔声道:“娘娘今日劳累,妾已着人在池中备好香汤,泡一泡舒缓一番,再早点歇息罢。”

南音没有应声,过了会儿对她道:“我好像听见陛下的声音了。”

陛下?挽雪怔然随她的视线看去,高处是遥遥星子,近处除却厌翟车的声音,哪儿有人声?

她不由笑,娘娘怕不是醉了罢。

挽雪的笑意,在厌翟车驶入椒房宫时,微微停滞。

陛下竟真的来了。她犹记得,全英着人来传过话儿,说是今日陛下忙碌,恐有可能歇在御书房,让她知会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