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条蛇爬上脊梁,宣和帝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蔺泊舟声音淡漠。
“陛下以后,应该只下棋才对。”
说完,尖锐刀锋勒入肌肤。
冰冷尖锐的触感霎时袭来。
宣和帝猛地抬头怔怔看他,皮肉被割裂、骨头被砍断的锐痛沿骨髓传递到大脑,宣和帝此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指在被砍断,在分离这具身体。
“下棋,只要用食指和中指,其他的手指对陛下来说太多余了,”蔺泊舟说,“陛下以后专心下棋就好,不用再烦扰朝政。”
似乎终于被疼痛点醒,宣和帝脸色变幻,痛得鼻涕眼泪一起嚎哭着流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痛死了!痛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朕的手指!朕的手指!”
他从龙椅上翻滚下来,头撞地面,泪水疯狂涌出。
蔺泊舟不耐烦地侧了一下头:“如果昨天陛下把欢欢接进宫里,就不是几根手指能偿还的了。”
龙椅下躺着一个被宣和帝打死的太监。
一挥袖子,长刀插进对方的腰腹。
“行刺陛下的太监本王已经杀了,此人父母在京城遭遇兵燹双双横死,他心生怨愤,意欲行刺陛下为父母复仇。陛下龙体受惊,感念执政不力让天下蒙受祸患,决定向天下下一篇’罪己诏’,将皇位禅让给皇兄中王。”
蔺泊舟说完了这段话。
内阁寂静如死,没有任何人敢吭声。
完全统摄政局的气氛,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人群当中,只有孟欢并不觉得可怕。
蔺泊舟的选择是对的。
蔺泊舟下了高台到孟欢身旁时,孟欢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夫君好厉害。
孟欢就在心里轻轻念了念。
蔺泊舟向他示意手上的伤口:“结束立刻去包扎,好不好。”
孟欢点头,允许地嗯了一声。
蔺泊舟牵着他,处理还没完成的下一件事,鞋履靠近跪地的内阁首辅陈却。
血液滴在脚边,黏住了官服的衣袍,陈却头还死死的埋着。
他听到了宣和帝的痛哭和惨叫,声音如此刺耳,他却不敢抬起头。
他应该……直起腰大声斥责这个佞臣贼子。
他应该……以命相搏护驾,做青史忠臣。
他……
——可畏惧,让他不敢看蔺泊舟一眼。
直到蔺泊舟扶他站起身。
“陈大人年事已高,耳力不好,朕说的话都听见了吗?”
陈却瞳孔睁大,面如死灰,颤抖着唇看他。
……朕?
朕?
“没听见?”
他眼前的蔺泊舟抬了一下眉梢,笑意如春风,可背后笼罩的阴影却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遍体生寒。
陈却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忙道:“听……臣,听见了。”
字句从唇齿溢出,蔺泊舟眼里暗光一瞬间敛起。
“那就劳烦首辅大人,拟诏。”
第128章 正文完
圣旨铺在桌面,陈却低头恭恭敬敬执笔书写,窗柩透过的几缕灯光将书架间的灰尘照亮。
宣和帝痛不欲生卧倒在地,眼泪快流干了,蔺泊才大发慈悲欣然道:“宣太医。”
“是,王爷。”
阁内气氛寂静,战战兢兢等待拟旨。圣旨拟好后会下发六部传阅百官,但正式登基前还可能产生变故,比如宣和帝声称受到蔺泊舟胁迫不得已禅位,需要群臣救驾,那禅位圣旨也会不作数。
这段时间蔺泊舟会幽禁废帝,杜绝他援引任何官员,直到登基仪式完成为止。
裴希夷从尚宝司捧来玉玺:“王爷,传国玺到。”
传国玺,一块不大不小的玉石,寓意: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皇权神授,正统合法。
“陛下身体不适,正式登基之前就好好待在西苑疗养身体,”圣旨盖章后蔺泊舟拿过来,“玉玺,暂时由我保管。”
一块碧绿色的玉石,任何朝堂文都会提到的神圣国器,贵重无比。
移到身旁时,孟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是玉玺?”
蔺泊舟刚背过身,听到这句话又转了过来:“想看看?”
“嗯嗯。”
孟欢犹豫地接到了手里。
冰凉沉重的触感,过电似的,让他脑子有了短暂的空白。
一段原书里遗忘的剧情涌上脑海,碎片交叠,组合成原主受造反后和群臣对抗争夺玉玺的剧情。
当时,原主受假托为朝廷镇压反贼,成为宣和帝身旁的宠臣,狂妄到擅自取玩国玺,朝廷群臣知道后爆发了相当严重的抗议。
玉玺是皇帝的代表,除了皇帝谁能擅动?玩弄国玺无异于觊觎皇位。
而当时的蔺泊舟……正因宣和帝听信原主的谗言,被褫夺王位贬为庶民,尊严尽失,狼狈到与猪狗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