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嫡谋(263)
他的精神同样很是不好，轻闭着眼睛靠坐在铺着暖软的的狐皮垫上，哪怕屋子里头烧着温暖的炭火，却还盖着厚厚的披风。
这与他之前离开京城时的情形完全不同，一如突然间得了场重病。
“公子，念尘姐已经顺利入宫了，那些半道阻击她的人全都处理掉了，她也没有受任何伤，公子放心便可。”
洋子走了进来，将最新最快的消息及时的禀告给顾明义。
“没事就好……”听到洋子说叶念尘平安，顾明义的喃喃的道了一句，脸上也下意识的显露出一抹笑容，神情比着之前稍稍好一丁点。
而后，他看了看洋子，又问道：“宫里头的人都交代好没有？”
“公子不用担心，咱们宫里头的人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必定不会让念尘姐出什么事的。”
洋子笑着保证着，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二样。
只不过，若是叶念尘在的话，多半是会发现，此刻的洋子眼神中那种努力隐瞒的伤感。
“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呀，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便出面，这丫头又执意亲自解决一切，如今只希望运气莫要太差便是。”
顾明义的语气带着些无奈，但更多的则是纵容与宠溺。目光落在某处，如同正看着叶念尘似的美好。
“公子，难道，您是担心太子？”洋子这一次倒是收起了笑容，认真思索后说道：“依我看，就算太子再怎么阴险狠毒，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害念尘姐。毕竟太子还不会傻到做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洋子知道自家公子这是担心叶念尘的安危。所以认真的宽慰着。
其实依着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得好生静养，越少操心越好。可如今这情况。公子恨不得能够亲自跑去守护叶念尘才好，一门心思满头满脑都记挂着念尘姐，又哪里可能安得下心来静养。
洋子也明白，与其单纯劝公子莫去忧心太过不现实。还不如尽可能的替其顺心来得好些。
听到洋子的话，顾明义微微摇了摇头：“我倒不担心太子此时会害她。可宫中形势并非一边倒，多方搏弈之下，稍微一丁点的细微变故都有可能导致情况发生剧变，结果也有可能完全不同……”
“公子。您不是给太子推衍过吗，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会时辰还早。公子先休息会养养神，宫中一有新的情况传来。我立马再禀告给公子便是。”
洋子担心顾明义的身子吃不消，要知道这一路上出了不少事情，公子为了叶念尘，却是不顾身体连着几天车马不停，天快亮时才刚刚进城。
进城后，公子又是马不停蹄的安排这安排那，直到这会也没正儿八经的合过眼。莫说是公子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就算是正常人也是很难吃得消的。
所以，洋子担心得紧，希望顾明义能够先好生休息一会，免得身子受不了。
“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明义边说边闭上了眼睛，倒也顺了洋子的心，没再让其再费什么口舌。
见状，洋子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做打扰，就那般静静的守在边上。
洋子自己也说不上，到底这一切是对还是错，如果换在一年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公子的师尊等人一边，无论如何也不会由着公子这般任性妄为。可是……
可是现在，情势早就与一年前完全不同了。
洋子知道，对于公子而言，念尘姐怕是早就已经重于一切，重到可以让公子放弃所有，甚至于包括他自个的生命！
对与不对，他依然无法理解，可是他大约是能够明白公子的心。
因为公子是真的喜欢念尘姐，而且那已经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喜欢，应该说是爱才对。
洋子年纪不大，但也能明白喜欢与爱的区别，当喜欢变得爱之后，为了所爱之人，任何的付出与舍弃都变得那般的毫不犹豫。
屋子里的炭火越烧越旺，洋子将透气的窗口稍微开大了些，透过那个方向往皇宫那边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一颗心却也不由愈发紧了起来。
此刻，叶念尘已经来到了正阳宫，立于皇帝面前。
除了皇上以外，太子李执也在，看到叶念尘如期而至，倒是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皇帝这会的表情可没有李执那般好看，他自己着人安排的事情自己再清楚不过，没想到叶念尘竟然毫升发无伤的走到了这时、来到他的面前，而那些刺杀、伏击的一众人等全都失手。
皇帝的想法很简单，叶念尘不能再继续由着她活下去。可是，他也看得明白，自己这太子压根就舍不得对叶念尘下手，甚至于还处处维护，着实让他失望气愤不已。
可太子毕竟还是太子，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并不想这么快便唐突的更换储君，至于他心中清楚得很，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派人替太子下这手，也算是了却自己跟太子之间的十日约定。
哪怕他已经没有丝毫小看叶念尘，还做了好几手的准备，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着实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可越是这样，今日他就更加没有任何理由令其活着走出宫去！
“叶念尘，你可知罪！”没有任何多余的铺垫。皇帝当下便严厉呵斥起来，明显一副有没有罪都没有区别的模样。
“念尘不知自己何罪之有，斗胆还请皇上示下。”叶念尘干脆得很，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这样的情形极是怪异，帝王与民女之间的对峙就这般生硬的拉扯开来。
而很显然，皇帝也没打算在这里跟叶念尘浪费功夫，耽误时辰。开腔再道：“大不敬也好。欺君也罢，随便一个就足够取你性命，既然你并无半点认罪之心。那么罪名是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区别。”
“来人，将太妃所赐端上来！”说罢，皇帝一个挥手，朝着下边的总管太监示意了一下。
太监领圣意。很快带人端上一壶酒送到了叶念尘面前。
“叶姑娘，这是姜太妃所赐。还请姑娘即刻喝下，本监也好去向太妃复命。”总管太监笑得眉毛鼻子都快凑到一块儿去了。
“无端端的，太妃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赐酒？”叶念尘看都没看那酒一眼，直接朝着皇帝说道：“分明是皇上自己赐下毒酒。又何必假借姜太妃之名？莫不是等我死后，皇上还打算把姜家给拉下水不成？”
叶念尘的话可真是直接到了头，也根本没有必要再留任何的情面：“我舅舅也不是那么傻的人。皇上难道觉得我舅舅会相信吗？”
“朕是君，他是臣。朕的话，他必须得信！”皇帝倒是并不否认那些，姜太妃也好，姜家也罢，谁到底应该为叶念尘的死而背上这份责，无非是找个理由罢骗骗世人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叶念尘一听，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没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说是什么情况便是情况，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敢质疑？而且，像这样的事情，皇上早就已经做了太多，熟悉无比，实在没什么大不的。”
“放肆！”皇帝顿时震怒，毕竟许多事情是什么样那是一码事，让人当面这般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帝王终究是帝王，在他的意念中，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他的错，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衅帝王的权威。
“放肆是死路一条，不放肆皇上同样也没给我留条活路，皇上为君，有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力，但终究也无法随意控制人心，总不至于无端让我去死，还得让我对您感恩戴德吧？”
叶念尘笑道：“可我不是您的某些愚忠信徒，身上流着的亦不是惟命是从不分是非的奴血，所以皇上也就别计较我的态度是否顺从如意了。”
她不慌不忙地说着话，丝毫没有将眼前的危机放在心上，这样的淡定从容让殿上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