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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出书版)(82)+番外

郑伯年道:“的确有些异常。”

楚正越道:“还有,十九叔的功夫是灵觉大师教的。朕当年与叔叔讨论功法奥妙,知叔叔练的内功有一特点,即受大创身体转入龟息,以保障心脉存续不绝。纵然陷入水底,他若真是龟息了,也不至溺毙。兴许,缓过来挣扎脱了身也不一定!”

郑伯年说:“但听皇上说,当时他左胸中剑深达没柄。如此大创,即便龟息也难以相续。且云栖蓝的尸体亦未寻获。虽说打捞出不少尸骸,但仍有不少沉河失踪的人口未对上。想来即便兴成官船,也难尽探河底。”

兴成当时大肆清河打捞,许多百姓听闻都赶去。有许多是失踪人口的家属,特地赶来认尸的。翻查早年官府的存档,从那里掉下去的,好些仍是找不到的。

楚正越说:“也有这个可能。可不管怎么说,一日未见叔叔的尸身,朕一日也不能死心。”

郑伯年道:“皇上,若东临王真的没死,却仍久匿不现身。皇上又撤了暗局,不让再去找陆、赵二人,微臣担心……”

“真活着不许杀他。”楚正越沉声道。

郑伯年眼眶微濡,低声道:“皇上!”

楚正越看着他:“不可再逆旨了。”

郑伯年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微臣万死不辞,绝不敢有负圣恩。”

楚正越勾了嘴角:“你去吧,近来也累了,好生歇息几日。”

郑伯年强忍了泪,道:“谢皇上,微臣告退。”

楚正越与先帝不同,他同样会排除异己,但前提是必须真是异己。他用人不疑,且肯托付。也是因此北海群臣俱与他亲厚。不管有姻亲的,还是没姻亲的,总因许许多多原因,结成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楚澜不仅在用人上不如楚正越,于军事才能上更逊于他。从楚澜对付诸王就看得出来,他根本是一个不具备军事谋略的目光短浅之辈。

卢松王楚沛事发后,楚正越将简郡王楚渭扣在京里,不仅是因楚渭与楚沛同出一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楚正越要回收简郡。

简郡与卢松,都不具备藩王的资格,是祖皇帝时期诸子夺嫡而产生的特殊情况。

楚澜在时于处理藩王问题上十分盲目。他认为卢松、简郡地小贫瘠不足为惧,更纵容卢松王养出影月门这样的江湖组织,利用他来为自己逼害宗室。是大错特错的一件事!

卢松、简郡二地。虽地势狭小且贫瘠,实则在军事上极具重要的意义。

卢松夹于北海与东临之间,距离北海的青马以及东临的郁林都十分近。二王若从卢松眼皮下有异动,卢松尽可获知。简郡也是一样,夹于西宁与南丰交界处。其战略意义与卢松是一样的。

楚澜忽略了他们所在位置的重要性,章合年间全数对付各成王,削掉了武成王、广成王以及永成王之后,不但令诸王戒备日深。更令卢松与简郡失去了原本的监视职能,导致除东临外的其于三个四方王都持续坐大。

楚澜在宗室问题上主次不分,搞得一塌糊涂。十三年来没打起来,算他命好!

楚正越捡了他的烂摊子,自然要替他一一料理。虽说现在西宁、南丰根本不是一下子可以收拾得了的,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来。

卢松王事发后,楚渭又被楚正越扣下了。利用其恐慌心理,顺利让楚渭自请去藩留爵,拿回了简郡这个重要的军事哨塔。

楚正越承楚渭所请,遣虎骑营入简郡接管其兵权,并在简郡设司马府,但未干涉简郡所有行政安排。

简郡一地的食禄,依旧全数交由简郡王楚渭享受,并加恩禄。且为简郡王重修在京府邸,并给了他一个肥缺,让他在土兴州管直隶工事,令楚渭可以举家在朝安养。

对人对事,楚正越皆有主次轻重,且才干韬略乃至眼界心胸都远胜楚澜。由他来当皇帝,才是天下之幸!

北海一众近臣,最初选择支持楚正越大多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虑,而在追随楚正越多年的过程里,逐步认同并真的拜服他。

是他们有幸得遇英主,一颗丹心才不会被辜负。若碰上楚澜那样的,竟不知都是何等下场。

他们的丹心,楚正越从未辜负。是他们,辜负了他雄心之下的晶心!

第二十六章 煎熬

三月初,各地参选的秀女陆续进京。楚正越刚大婚毕,且又有四名嫔妃提前进宫。但这一点也影响大选的热烈程度,皇上嘛,天天新婚都可以。

根据脉案上的妊娠期推算,叶凝欢该是二月底临产,但一直没动静。不过这事也说不准,像是先帝的淑妃,当时也是四月当产,结果拖到了五月初三。

依据实际的情况,她的确该是这几天才临产。雁行宫里添了两位稳婆,余的一应东西仍是两位服侍叶凝欢的宫女锦玉和锦琳在打理。

锦玉和锦琳是去年底才从西苑瑞映台调来的,两人虽说早年入宫,但一直被分配在瑞映台服役,虽无什么前程可言,却也得以幸存。避开了去年五月底的宫变惨祸。

当时宫里的奴才杀的差不多,许多外派去各皇苑的因此得以回大内侍奉。去年底,锦玉和锦琳也接到居安府的调书,进入大内并指派到叶凝欢身边。刚进雁栖宫的时候,两人着实吓了一跳,这哪里像是一个内定为皇后且还怀着龙裔的女人的居所?

两人觉得这不是好主,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服侍。后来或多或少听了些流言。至二月里,叶凝欢真是当了皇后。本以为就此出了头,可以移宫到驻心宫去,头天晚上连包袱都收拾好了。

哪想叶凝欢过完婚仪,连诸妃朝贺的礼都省了。第二天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是住这儿。

这两人的心也凉透了,皇后娘娘算是跟皇上闹崩了,只怕封后也是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生,还不知怎么个下场呢!

二人整日战战兢兢,活得跟惊弓之鸟似的。

楚正越立在毓景宫的兰采轩三楼顶阁上,倚着窗看着一墙之隔的雁栖宫后殿天井。叶凝欢现在身子笨重得动弹不得,估计在屋里躺着。前些日子,她常会捧着个肚子呆呆地坐在廊沿上,从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总是他的福星,不管她是愿意为他筹谋,还是不愿意。总是能助他!借着立她为后,果然看出来哪个藩王不老实。为了应对,他就得用最快的速度或是分化或是拉拢。这样,却恰逼着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她七拼八凑地配毒药,却误打误撞,让他在十天的高热里,令断金花的毒性有减弱的趋势。

他不敢告诉她,怕她活活气死。于是让人传假消息,说他不能生育。

这样说,是为了安她的心。

随着她的月份增大,她越来越害怕。这个支撑她活下去的骨肉,出生后的未来让她不寒而栗。替她保胎的姜焕也说过,她整日垂泪哀伤,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若他真不能生育,她才会觉得这个孩子能更安全些。

三十年来,刀剑时来去,生死间轮转。反恩为仇历过,手足相残经过。他是最终幸存的一个,亦是最坚强冷酷的一个。他从未想过,也从不相信。他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自己不进不退,不伦不类,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认,十足的可笑,也十足悲哀。

但,总是不后悔!

他龙袍加身,她亦凤服相配,他们过了合卺礼,也算做过夫妻了。

楚正越的神情一如的淡漠,手中握着白玉盏,杯中晃着醇香的美酒,香味幽缠,一如心底盘缠的相思。

沈雅言沿梯上楼,看着他立在窗边的玄色影子。便是当了皇上,楚正越也偏爱素色暗纹,常服多为此制,龙纹隐隐折光。一如他这个人,甚少喜形于色,永难揣测其心。

她去年十一月即从刚入宫所居的永福宫搬来了毓景宫,他虽未说,但她明白,叶凝欢住在隔壁,这蓝采轩建得高,三层阁顶上,可以尽览雁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