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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欢2:乱舞(出书版)(45)+番外

“我是个爷们,她那个奴才闹肚子,怎么看呀?”齐谨也不知是刚才让楚正越掐的,还是窘的,一张脸仍是通红的。

楚正越再度脚软,闹肚子??那岂不是一边拉,一边还四处找果子,饿疯了吗?

“跟着的那个叫什么冬英的,还当是东临王特地指来的高手,哪知是这么个累赘?一会儿这疼,一会儿那疼,一会儿又闹肚子好不麻烦。”齐谨瞄见楚正越的表情转缓,这才开始抱怨,“连沽峡离沂府不过三十里路,她都忍不了,没有办法只得让她们出来。王妃领她去找地方……一会儿就听两人说了,哎哟这里有好大的青梅啊,哎哟这果子好酸呀,真过瘾……”

齐谨为求还原真相,拿腔捏调地学两人说话。楚正越听得浑身发麻,摆手道:“行了行了,你容我缓缓。”

齐谨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转为正常语调说:“就这么着,一回来就睡过去了,到现在都没醒!在东临的时候,有童星虎和王祺跟着,那个冬英还不敢放肆。至出了郁林,那两个得回去复命,冬英就发作了,这一路可把我们耍残了……”

楚正越本来对冬英的印象就不怎么样。当初在郁林的时候,叶凝欢把她捧上了天,拿点心都分她。下了主子的脸,马上没事人一样地去扒蚂蚁窝。也不知道叶凝欢平日在东临王府是怎么管下人的,竟都跟奶奶似的金贵。

现在听齐谨一说,对冬英的印象更是达到了历史最低点,且对叶凝欢的未来更加忧心忡忡。

楚正越说:“你们这些时日也累了,不必着急回青马,放两日假回家看看去吧。”

齐谨说:“不成,还是回了!东临王没几日就到了。”这时,才想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随行官员的详录。”

楚正越接了过来,摆摆手示意他去了,转而坐在躺椅边上的小凳上,没去看那些官员细报,反而看着叶凝欢出神。

她睡到忘我的地步,头发都有些凌乱。楚正越伸手想去抚抚她的头发,手指却在半空中止住曲起。上京她一定怕的,十九叔秘密将她一路从原都送来,路上也一定会怕的。她总会为十九叔担心,更怕当他的累赘。明明这样忧心忡忡地来,路上还能闹出笑话来逗人。真不知她是心细还是没心没肺!

青梅就那么好吃么?酸倒牙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喜欢?碧棠的个头比青梅大不少呢好不好!况且她附近还有个闹肚子的丫头,怎么吃得下去?

他想着,唇角又漾起笑容,渐弥至眼底,与那忧忡交相纠缠。原本僵在半空的手指慢慢又伸直了,抵向她的眉心,轻轻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叶凝欢嘴里咕哝了两声,将脸更深地埋了埋,又成个团子。

楚正越的眉头微舒,转而抚抚她的头顶,一字一句地说:“谁都不能动你,管他是太后还是皇上,通通都不行!”

他的生命里,贪嗔爱恶皆因北海而起。以北海为基,得荣辱与共,得情深不移。也是因为这样,难免与权、利相缠,终脱不了小心翼翼四个字。

唯她是不一样的,风似来去,与北海无关。可触达心底,牵肠动骨以至入蚀神魂。可让他这近三十年来浸透于肝骨深处的疲惫与焦乏,皆茹风而散,又成清新爽朗的一个人。

十九叔待她至宝,旁人不解他却明了。亦是因此,与十九叔的惺惺相惜来得快却深。他们,原这样相似!

是他来得太晚,怨不得人。十九叔是她的丈夫,虽艳羡却不嫉妒,相反还有些感激。若换了别人,诸如楚正遥之流,岂能明了她的好?不过贪图色媚,三夜五夕扔在一旁,任她红粉化枯骨。若真是那样,他一生也不可能知道;这世间尚有一个人,可春风化雪,成他心中绝景。

因对方是十九叔,他愿退而求其次,做她一辈子的侄子。任她入主心房,僻出安所,将他所有情怀悉数放入。可在此倾诉,在此疗伤,在此软弱,在此坚强。

这是他再退无可退的底限,若来侵夺,绝不容忍!

叶凝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床顶上的紫色的团花幔顶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反应过来。她猛地翻身下床,嘴里唤:“冬英?”

外头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气,皇宫?不,皇宫到处都是名贵木材的雕梁垂檐,到处都是朱漆大柱子。这里不是,石墙,雕石柱,石阶,石地。黑的,青白的,浅碧的。

色泽很润,却也清冷,像是玉堆砌的。恢宏壮观,却也森凛。这紫幔软垂,倒成唯一的艳。房子太大,显得有些空荡荡。

地板是暖的,连脚踏都熏暖了,她赤足踏着也不觉得冷。可见是有地龙烧着,中央还放着大坐蟾火炉,四面八方的蟾口明晃晃,炉火正旺。将这森凛的环境,带出相反的暖融热度。

墙角各立了一架清漆黑铁架雕花烛树,上置的烛火熄了大半,光晕并不刺眼。应该是晚上了吧?她四下看,寻找窗户的位置想确认一下天色。

久违且熟悉的声音响起:“看够了吗?”

叶凝欢收起惊愕无比的观景表情,探着身子循声捕影。楚正越斜倚在床架边的雕屏侧,抱着手臂微扬了眼看她。晕光让他的皮肤透得很,神情格外轻松妩媚,看起来这小子近来过得不错呀。

叶凝欢怔怔半晌,悠然松了口气,不确定地问:“王府?”

“不然呢?”楚正越释释然踱过来,坐在床边的乌木凳子上。身上穿着黑色家常的袍子,与这黑石地板白玉柱子倒是很搭,都是低调的奢华。

“你这王府也太大了,而且你用玉盖房子吗?”叶凝欢环视了一圈又把视线绕回到他身上,从这间房就可以大略估计到外面的环境,规模绝对超原都王府的。

“沂府产玉,外头瞧着好的,这里都是下脚料。盖房子也不奇怪。”楚正越随意踩踩地,“外头花园里有一条用好玉铺成的斜径,月光打下来才好看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叶凝欢半张了嘴,突然啐了一声:“瞧你个头!”

楚正越愣了,端详她那扭曲的表情,莞尔:“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害怕上京受不住刑,把我的事全招出来?”

叶凝欢说:“还用我受刑招供?我跟你说,你叔叔只比我晚走四天。就说他们人多,他再刻意拉慢行程,那也只不过能拉出十几二十天的间隙。二十天你要怎么办?拿布把这房子全蒙上?还是快给你叔叔捎信,让他在路上把那些官全戳瞎喽?你能把王府盖成这样,照我估计着沂府也小不了,到时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山之隔有个范城,我在那里迎驾,不碍事。”他浅笑微微地说,醒来先替他担心,他心情大好。

她长出一口气:“那还好……难怪前天过了一座城,以为是都城沂府,但他们还说要赶路……”叶凝欢缓了缓神情,说,“反正我现在也不能露面,住在这儿也无所谓。至于你叔叔,到时候……”

楚正越牵了嘴角,想到她的处境,心情又低落了。瞬息万变,只因一人呐!

他接口道:“明白,叔叔想在执礼后带你从瑜成王那借道。自他那里上京,估计与朝廷接你的车马差不多同时到。”

叶凝欢说:“是啊,我那个替身去年底就找来了,长得不大像,但身材挺像的,学几个月规矩出入省得露馅。反正朝廷来接的人也没见过我,到时瑞娘他们陪着一道去。至了京城,再想办法换出来,只与太后说是路上碰着了。”

楚正越点头:“这几年我与瑜成王也有生意往来,到时打点妥当送你们出去。”

叶凝欢弯了眼睛:“先谢喽!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楚正越垂了眼睫,牵起涩笑:“我已经够蠢了,还拿这话来堵我?”

叶凝欢看他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过起来,堆了满脸笑安慰:“没有,又不关你的事。你成不成亲,太后一样要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