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珂不以为意，坦然看着她，轻缓地说：“不早了，早点睡吧。”
关于睡觉这个问题，其实还是挺难堪的。
俩人双双躺下，都有些小心翼翼地盖住被子。被子之下，是一个手臂之外的距离。
尽管如此，顾思琪还是觉得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又往旁边挪了挪。
就在她运动的过程中，蓦地，听到陆凡珂凉凉地说：“你再扯我就没被子盖了。”
顾思琪动作一滞，倏地扭头，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距离还真是有些近……
她心里一突。
陆凡珂却突然坐了起来，俯瞰她。
顾思琪一头雾水，拽着被子边缘，眼神不安地与她对视。
陆凡珂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想了想，说：“抱歉，我其实也不想打扰你们。要是实在不习惯，那我去外面睡沙发好了。”
“等等！”眼看她就要掀开被子离开，顾思琪忙制止道：“你……你还是在这睡吧……”
虽说俩人关系不太熟，但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客人，让客人去睡沙发，怎么也说不过去。
陆凡珂也不想大半夜的折腾了，重新躺下时，说：“你过来一点。”
顾思琪犹豫着，轻手轻脚往中间靠拢，“好了吗？”
“嗯。”陆凡珂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熄灯之后，顾思琪对着黑漆漆的空气发了会儿呆，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坦白，“我睡觉的时候特别不安分，你可别见怪。”
黑暗之中，陆凡珂怔了怔，才说：“没事。”
“那……晚安？”
“晚安。”
顾思琪合上了眼。
其实已经很困了……可一想到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顾思琪就怎么也睡不着。
她下意识地想要翻身，却又担心吵到陆凡珂，只好僵直着身体动也不动。
身边的人呼吸轻微而均匀，顾思琪不确定她睡着了没有，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心里默默数数。
这个办法其实一点也不管用，顾思琪越数越清醒，最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对着空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长夜漫漫，真是磨人。
最后到底是怎么睡着的，顾思琪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顾思琪陷入乱七八糟的梦境中迟迟不愿醒来，直到感觉有一双古怪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迫使她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陆凡珂正站在床边，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顾思琪心里咯噔一下，揉了揉干涩的眼，声音嘶哑地说：“几点了？”
“六点。”陆凡珂面无表情。
顾思琪暗自心惊，上下打量着她，不解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陆凡珂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轻飘飘地说：“睡不着了。”
睡不着？
顾思琪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审视着她眼睛下面明显的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好？”
“嗯。”陆凡珂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单音。
顾思琪小心翼翼地说：“是因为睡不习惯？”
“不是。”
那是为什么？
陆凡珂一言不发。
顾思琪见她只穿着睡衣站在下面，提醒她说：“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继续睡会儿？”
陆凡珂眼神闪了闪，却说：“不用了，你自己睡吧。”
顾思琪一时语塞。
她倒是还想睡，只是被人这么眼巴巴盯着，她哪里睡得着？
顾思琪歪着头，一脸困惑地说：“你难道不困？”
厚重的黑眼圈让陆凡珂看上去无精打采，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困，但是不想睡了。”
“为什么？”顾思琪脱口而出。
陆凡珂看她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像是极力隐忍着情绪，良久，她才悠悠地说：“因为我真的不想再被你踹下床了。”
“……”
顾思琪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洗漱准备吃早餐。
刚好顾俊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随口问道：“阿珂呢？”
顾思琪表情一僵，半秒钟后，解释说：“她一大早就赶去酒店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想起陆凡珂临走时黑沉沉的一张脸，她有些心虚地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好在顾俊良并没有继续多问，在她对面落座，开始吃起了早餐。
开早会时，顾思琪在做记录，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对面，就看到一向精神抖擞的陆凡珂在打哈欠。
她心里有些愧疚，一开完会，就找准了机会接近对方，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尽管化了妆，可近距离的观察时还是能看到陆凡珂眼睛里的瑕疵，她忙碌地收拾着东西，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