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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丑了我拒绝(153)+番外

浮云枝又摸了摸她头,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纱衣转入偏阁,轻声道:“夕叶,爹爹去睡会儿觉,你自己玩啊。”

“爹爹又睡觉?”落夕叶皱皱眉,嘴嘟得老高,“爹爹不陪我玩,那我能去塔上找哥哥姐姐们玩吗?”

“嗯。”

得了青年的首肯,落夕叶很兴奋:“那爹爹夕叶走啦!”

浮云枝闭着眼睛又道:“嗯。”

心里却在想小孩子就是兴趣多,她在这塔里玩了四万年居然还没玩腻,他当初只在塔里待了三千年,就闲得快要发疯了,只得学着凡人睡觉度日。

塔里不知春秋,才需要睡过这朝暮四季;塔里不见春秋,所以才需要他用笔封缄六界美景,抵万年里的匆匆一瞥,留作日后怀念的凭据。

.

落夕叶扒着门扉,朝浮云枝睡觉的偏阁望了望,发现她爹爹真的进去了以后,又回了青年刚刚放书的那地方,取出她方才看的那本和另一本新书,提着长明灯绕出藏书阁,迈着短腿朝塔顶跑去。

跑至四层塔时,忽然又一只苍白的手从门内探出,拦住落夕叶的去路,一只女鬼穿着白衣,面色如纸望着稚女怯生生道:“夕叶小姐……”

落夕叶停下脚步,掏出她拿的那本新书放到女鬼手里,笑嘻嘻地说:“新裙子很好看,谢谢白姐姐!这是爹爹新画的《万川》,我进去玩过了,里面好看的哥哥很多!”

“谢谢夕叶小姐、谢谢夕叶小姐……”女鬼双手捧过画册,忙不迭道歉,白衣渐渐隐入暗色中,声音却没断,“若能得一枝桃花作钗,会更好看的……”

落夕叶皱眉想了想女鬼的话,抿抿唇继续朝塔顶跑去,而后一直到九层门口才驻足,小声朝里面喊道:“九哥哥……你在吗……”

门里传来一阵行走时锁链拖拽的声音,落夕叶听到这声音就知道里面的俊哥哥今天没有犯病,能够陪她玩。果不其然,不一会她就听到了九哥哥温柔好听的声音:“夕叶,进来吧。”

落夕叶闻言才放心地提着裙摆进门,抬头一看,九哥哥正坐在那大石椅上笑着看她呢。

“九哥哥!”落夕叶捏着书奔到男人膝前,抱住他的大腿。

男人笑着将她抱起,解散她头上的两团发髻给她编着小辫子:“你爹爹又睡觉了?”

“嗯。”落夕叶安心地靠在他怀里,手上随意翻着画册,“爹爹都不陪我玩了。”

“那是因为你爹爹累,夕叶孤单的时候就来找我玩好了。”男人笑着,望了一眼稚女身上的新裙子,“换新裙子了?”

落夕叶嘿嘿嘿笑着:“是哒!这我用爹爹的新画和白姐姐换的裙子,可漂亮了!白姐姐很喜欢在幻境里玩呢。九哥哥,今天我们去这里玩吧?”

“去哪——”

男人正欲应下,在瞧见画册里桃花环绕的宫殿后,却蓦地滞了脸上的笑,声音也戛然而止。

而低头念叨着的落夕叶却一无所察,继续道:“爹爹说这是他去过的的地方呢,里面画得可漂亮了,比其他书里的幻境都好看。”

“……好。”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出声,声音哑了一些,接过那书后朝封面一看,左侧写着三个隽秀的字:逢春雪一入幻境后,首先入眼地不是那金碧辉煌如镶了耀日般的宫殿,而是那猝然满目的娇烂漫红,十里桃花。

他牵着稚女的手站在桃花树下,望着面前的十里花路迟迟不敢迈出一步,生怕踩碎了这如梦易醒的幻境,然而人不动花先动,凉风裹挟了些桃花的馀香飘飘钻入衣领,落夕叶挣开他的手笑着朝前面跑去,挂在她腰间的铃铛清脆作响,迈动的碎步间翻飞的衣袂带起几瓣桃花缓缓落到他垂至地上的白衣,轻轻躺在上面,似白衣带血。

千万枝杈上翩跹而落的灼红越来越多,几欲融春,清幽的花香溢散在风中,男人深吸一口气,将风中的香气纳入心肺,舒缓了流连在骨肉里的相思,想记住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男人低头望着那点点艳红,面前却忽然又出现绣着几片枯枝的雪色衣摆,在风中轻晃,一点一点撩拨着旁人的心弦,反复阖眼睁开也没有消失。

无声中,桃花静静地落了他满肩。男人垂在身侧拳握得死紧,却不敢抬头,生怕这片开得繁盛的桃花不小心就凋零了,一眼即成诀别。

“缚君……”

他不愿抬头,却偏偏有人想叫他抬头。

男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猛然睁大,立即抬眼朝前方看去,然而他面前却再无十里桃花,也不见花间青年,眼间只有漫天的飞雪,犹如孤孑的千山积雪,寒冷得令人忍不住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脚下却踩到一截枯枝,当他低头回身正欲蹲下捡起枯枝时,那片雪色衣摆却再次踏入他眼间,一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眼眶有些酸胀,他再次抬眸朝前面望去,这一次青年却没有消失,笑着站在不远处,背后是开得极其清艳的十里桃花。

他怔怔地看着青年,唇角缓缓挽起,脸侧却满是泪水,不间断的轻风带走了桃花的香气,也消散了他出口的低喃:“老师……”

第123章 浮云枝和缚君

一入镇魔锁千秋。

这句话对任何一个入了镇魔塔的人都适合。自落塔起十万年里,六界里无数仙魔修士妖灵在这塔中来了又走,亦或葬身塔内,化为塔中灵鬼,执念不消便不能出塔。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从外边拥有四季更迭的浮生六界中来的,包括浮云枝。

他比塔中关押的其他妖魔更特殊一些的地方,就在于他是从仙界来的。

来自于有长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四时明媚,碧树花芳的仙界。

可惜他却从未见过那被五界艳羡的仙界一眼。从逸格离开的那刻起,他所能看到的便是镇魔塔里无尽的阴森与晦暗;鼻间嗅到的也是塔墙中腥涩的血气和尸臭;耳朵能听到就只有被关押在塔里的妖灵如同鬼泣狐哭的哀鸣,和自己手腕脚踝上冰冷锁链的碰撞声。

而这一切,都是逸格带给他的。

逸格是仙界最后一位神祗,除她以外的其他神祗皆折陨在上古时期的神魔之战中了。

那一战死伤惨烈,六界之中没有一个赢家。

但就算神魔之战停息了,一切也未完全结束。

众仙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魔息,虽然为数不多,却会慢慢滋生人心底的黑暗。逸格不得已,只得将参与了神魔之战所有仙人身上沾染了魔息的仙血抽出,聚集到云端上的天池之中,打算用仙力渐渐消去池里的魔息。

魔息消到一半时,天池上方原本开着一树桃花枯萎了。

残树的一截枯枝落进池底,竟消去了池中剩余的所有黑血,仅余下那一截浮在水面上的黑色枯枝——枯枝焚之不化,劈之不伤,且有灵智将开的征兆。

没有人认为那截枯枝开了灵智后会是金仙,即便他曾浮于云端之池,诞于桃木枯枝,生于这世间最纯净之处,体内流着百位金仙的仙血——因为他本身就是最污秽肮脏的存在。

为了保证六界安宁,逸格只能筑塔镇魔。她收集死在上古神魔之战中陨落的众神尸骨炼化砌壁,又将自己步入神境之前凝出秘境送出塔中,成为支撑镇魔塔的塔柱。

因此镇魔塔初成之时,塔里金光耀目,仙气弥漫,塔外通体白润,莹莹散辉,是一座实打实的仙塔。

塔落之后,逸格便将那截桃木枯枝带进了刚筑好的镇魔塔里,用最精纯仙气点开了桃木枯枝的灵智,枯枝灵智一开,便陡然凝为一个如玉雕琢的男婴,他双目紧闭,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瞧着十分精致可爱。

但似乎有些东西是天道早就定下的,旁人无法更改。即便逸格如此费心尽力,不曾让他沾染到一丝外界的杂气,也改变不了这男婴是个天生魔物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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