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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1953)

作者: 雁九 阅读记录

曹颙与十六阿哥望向门口。

只见那人披着披风,带着皮毛帽子,低下头看不清楚脸。等他去了帽子,才露出面孔,正是面带愠色的十七阿哥。

“咦?十七弟来晚不说,还带了火气儿,是何缘故?”十六阿哥有些意外,问道。

“刚才就到了,见有个人影像蔡珽,往西边雅阁去,不知这位左督御史大人所为何来,怕他给十六哥添麻烦,我便随着过去瞧了瞧。”说话间,十七阿哥坐下来,同曹颙打了招呼,而后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几个盒子,道:“不是说今天有几样好物件压轴么,你们也不等等?”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万八千两的东西,摆在家里、手边把玩是风雅、富贵,几万、十几万的东西,除了锁在库房里,还能做什么?真放在身边,提心吊胆的,是人玩东西,还是东西玩人?一不小心,还要犯个僭越之罪。”

十七阿哥讪笑两声,道:“十六哥说的是,弟弟同十六哥一比,倒是显得糊涂。”

十六阿哥与曹颙两个都知趣,没有提蔡珽这个名字。

宗室诸王中,十七阿哥是出了名的圆滑、脾气好。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处处讨喜。

这个蔡珽,同十七阿哥就有些过节。

蔡珽虽说进士出身的正途官,家族中出过一个杏林妙手,是蔡珽的叔祖。那位杏林高手过世的早,没有对外收徒,只将全身医术传授给侄孙蔡珽。

因蔡珽是官宦子弟,最后还遵从父命,考进士出仕。

虽说蔡珽在外鲜少出手治病,可亲朋好友,知道底细的,上门求医,他也不好不去。

一来二去的,在京城就有些名气,有些权贵人家也三请四请的,请他出手。

不过,他出外瞧病有个禁忌,宗室与皇亲国戚家是坚决不去的。

用他的话来讲,自己医术粗鄙,不敢给贵人下方,实际上还是被康熙末年夺嫡风波给闹的。大家都想拉拢他的总督老子,借着请他看病的由着招揽他。

今上在潜邸时,也曾使人请他过府,被他拒绝。

十七阿哥知道蔡珽这个禁忌,并没有拿着王爷的身份,去迫使蔡珽过府瞧病,而是费了一番心思,通过蔡家一个长辈,说动蔡珽屈尊到一处民宅问诊。

就是为了十七福晋的不孕之症。

外头传言,蔡珽手上有份祖传地方子,就是治女子不孕。

十七阿哥年过而立,没有子嗣,又因夫妻情深,不愿生庶子另福晋难堪,所以才费了这番心思。

蔡珽出仕多年,高居左督御史一职,自是有几分见识。

开始请脉时还不觉得什么,等到丫鬟奉上纸笔,提笔要下方子,蔡珽察觉出不对。那纸笔都不是外头能买的,与这朴素的宅子极为不相符,他也没有追问那个族中长辈,到底来瞧病的是哪里贵人,撂下笔连方子也没开就要走。

十七阿哥无法,只好亲自出面,再三恳请。

蔡珽却仍是老借口,坚决不肯下方,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曹颙早已听十六阿哥提过此事,其实在他看来,蔡珽如此,也是无可奈何。

只要开了一个口子,他就要成为不在编的“太医”。宗室身份又尊贵惜命,往后真要有万一之处,不仅仅是掉顶戴就能解决的一不小心就要累及家族。

可从十七阿哥立场看,就实在残忍了些。

若是一直没有希望还罢,看到希望后再次失望,更让人心揪。

使得向来豁达的十七阿哥,也生出几分怨恨。

十六阿哥与曹颙无法开解,就只能避开此人不提。

十七阿哥却是愤恨难消,主动提及,道:“你们猜他做什么来了?看来也不傻,做了狗腿子,也晓得分寸,晓得内务府这些有资格竞拍的,多是宗室皇亲,老老实实过来做拍客。”

十六阿哥与曹颙对视一眼,这说的都是废话。

督察院里的小御史,不识颜色的,为了求名,或许会拿宗室做筏子。左督御史这样身份的,真要公开弹劾宗室,那就是秉承上意,要真正拿谁开刀了。

就听十七阿哥接着说道:“方才,我寻了银行管事,查了这次拍卖的册子,有本崇祯年间太医国手的手抄本,是这次拍卖的重宝之一。蔡珽八成就是奔那个来的,十六哥与孚若这回,可得给我撑撑腰子。不拘不少银子,那书我是要拍下的。”

他既来了兴致,十六阿哥与曹颙自是满口应允。

来参加拍卖的,都是宗室皇亲上数得上号的,又到了年底银行分红利的时候,大家手上都富裕。

为了将那手抄本卖个好价钱,主持拍卖的狠吹了一番,说是后边附了几张养生方子,能延年益寿、阴阳调和,说了半盏茶的功夫。

于是,那本医书的价格就被众人抄得高高的。

连十六阿哥都来了兴致,跟十七阿哥道:“等拍下后,使人给我同孚若抄一本。”

十七阿哥本是为了置气,现下听说这医书真的不俗,情绪越发高了,笑眯眯的说道:“自然不在话下。”

曹颙见这两位爷一个劲儿的使人加价,很是投入,哭笑不得。

听听这主持一套一套的“广告词”,明显具有内务府特色,言必及“皇家”、“御用”、“宫廷”等字眼,只为了抬高身价。

蒙蒙外人还凑合,这两位都是门清儿,还参合得这么热闹,娱人娱己。

一刻钟的功夫,这本“前朝医圣手札”的价格就从三千两银子的底价,每次加价不少于二百两,叫到了贰万八千两。

主持人那边,放缓了叫价。

十七阿哥使人留心西厢的包间,见那边半天没人加价,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模样。

零星又有人加了两次价,最后十七阿哥以二万九千二百两银子的价格,拍下这本“宝书”。

等到那本书被送到包厢时,十七阿哥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他接过那本书,像是捧着易碎琉璃,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收敛了笑意,走到曹颙面前,将身子弯了下去。

曹颙站起身来,颇为无奈。

他理解蔡珽的原则,也体恤十七阿哥的为难,为何就没人理解理解自己?

“十七爷,折杀臣了……”曹颙侧身,避开十七阿哥的礼。

十七阿哥听曹颙自称“臣”,面上露出几分祈求,道:“孚若,不是我成心使你为难道,而是无人可求。蔡珽从不与宗室往来,有了我上一回设计,怕是使人请他再次出诊也不可能,唯一的法子,就是请孚若帮我走一遭。我已过而立,却没有一子半女,失了骨肉天伦之乐,苦不堪言。权当孚若可怜我,勉力一试可好?不管能不能讨要到方子,我都铭记孚若大恩。”

话说到这个的步,又哪里有曹颙拒绝的余地。

曹颙心中发苦,蔡珽现下是御前红人,自己去做“恶客”,要得罪的不是一个两个。

可同十七阿哥的关系在这里,又是关系子嗣大事,要是回绝,即便不成仇,关系也不复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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